小歐：關於離開，以及差一步的冠軍
去年六月，Jermaine O’Neal站在客廳裡，看著本來可能發生的故事。
電視的畫面裡，他的老隊友們在場上蹦跳、擁抱，大肆慶祝。四十年的等待，金州勇士對終於再次拿到了NBA總冠軍。Adam Silver站在台上，舉著歐布萊恩杯。
遠在德州的南湖，小歐在家裡靜靜的看著這一切。他15歲的女兒Asjia盯著他，最終開口問道，「你還好嗎？」
小歐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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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每種體育運動中，我們總把聚光燈打在那些勝者身上。而那些差一點做到的人呢？那些本來可能做到的人呢？那些距離冠軍那麼近，卻因為種種原因最終錯過的人呢？
2013年秋天，Jermaine O’Neal以自由球員身份加盟勇士。時年35歲的他，將展開自己在聯盟的第18個賽季。1996年，他在高中畢業後就參加了選秀，被波特蘭拓荒者隊挑走。他的青壯年時期全在在NBA裡度過。6次入選全明星賽、連續3年場均雙十，生涯薪資超過1.6億。然而，他距離戒指最近的時候，是在2004年的東部決賽，溜馬苦戰6場，仍舊不敵活塞五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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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溜馬度過巔峰賽季的Jermaine O’Neal。
時光飛快走過，一晃眼便是十年。接近生涯尾聲時，小歐在這支年輕的勇士身上看到了潛力。彼時，勇士剛結束47勝的賽季，並令人意外的進入了西部半決賽。那時Draymond Green還是一個極少出場的替補。Harrison Barnes剛滿21歲。Stephen Curry的腳踝仍令所有人想起就焦躁不安。
即使如此，小歐很樂觀。「他當時覺得，我們這些球員只要更成熟穩重，就能贏得總冠軍，」Barnes回憶道。「他說這就是他選擇我們的原因。」
不過幾週，小歐就成為了年輕球員樂於請教的老傢伙，尤其是Barnes，Green和替補中鋒Ezeli。小歐跟他們講自己的故事——這些年輕球員們在電視上看過的那個時代——的軼事。他也邀請年輕人來家裡做客，跟他們打保齡球、聊聊聯盟生態，或者聊聊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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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賽季，勇士贏下了51場比賽。然而，季後賽首輪鏖戰7場後，還是不敵快艇。比賽結束後，在更衣室裡，小歐注意到了很不尋常的事情。
「通常在職業比賽裡，輸球之後會有一些其他的什麼壓過悲傷的情緒。所以你不會在第一時間看到球員們的負面情緒。通常那（直接而且悲傷的情緒）只會發生在高中，或者大學的更衣室裡。」小歐說。但在那個更衣室裡，坐在他對面的兩個隊友正在哭泣——Stephen Curry和Klay Thompson。小歐感受到了一股不可思議的共鳴。「當一支球隊裡最優秀的兩個球員，會因為輸球而產生這麼大的情緒波動，我當時就知道，下一年他們會更好。而且是非常好。」
球季結束後，小歐找了勇士總經理Bob Myers，也是他從前的經紀人。「我對他說，什麼都不要做。你不需要任何外援。這群人會變得更好的。」那個夏天，小歐聽說了關於Kevin Love的交易傳言。他給Myers打電話，「我對他說，你敢交易試試看（Don’t you dare do that）」小奧尼爾回憶道。「Klay是聯盟最好的攻守俱佳的球員之一。他在防守端被嚴重低估了。他的腳步移動速度比我見過的很多人都要好。大部分球員只會在進攻或者防守中的一個方面盡力。所以我說，『Bob，再給他們一年的機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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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Myers給了他們機會。勇士幾乎以原班人馬再戰下個賽季。
然而，小歐沒有給自己機會。那個夏天，他決定不再回來，繼續第19個賽季。他說，自己的職業生涯，已經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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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隨著2014-15賽季的持續白熱化，很多球隊還是給他打電話。能護筐、低位進攻的老將中鋒已經很稀有了。6尺11的小歐仍然有些特別的能量。在勇士的最後一個賽季，他在有限的時間裡，平均能貢獻7.9分5.5籃板。到二月的時候，媒體仍有傳言，說他會加入小牛或者溜馬，甚至重回勇士。
小歐仍然無法做出決定。過去很多年，他都告訴自己的家人，他會把她們放在第一位。直到他在聯盟的第3個賽季，小歐才見到自己的父親。他們的關係也很是疏淺。現在，他是自己8歲兒子籃球隊的教練。Asjia也從心臟手術中逐漸康復，在排球場上慢慢展露光芒，6尺3的她是個攔網好手。
小歐擔心重回職業比賽對家庭的影響。「從身體上說，我是能做到的。但從心理上，我做不到。我的兒子和我的家庭都不希望我離開，而這是最重要的一件事。那時我兒子會說，『爸爸，我需要你。』你知道這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註：小歐相當重視家人，並且他渴望給兒子從前自己欠缺的愛。）我能看到我兒子的改變，他會因為我可能離開家庭而失望。對一個7年前才見到父親的人來說，我知道沒有父親在身邊是怎樣的感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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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出了的決定。現在他遠遠的看著比賽，為自己的老球隊驕傲。
△在勇士的最後一個賽季，小歐和Draymond Green在比賽中擊掌。
他也會提及老隊友。在年輕的Graymond Green身上，小歐看見了全能外的事，「他的韌性是最最最特別的地方」。而被問到Draymond有沒有在訓練中守過自己的時候，小歐哈哈大笑。「他過去防過吧，後來沒有了。跟他說這是我說的！」
他仍然對Curry的表現感到震撼，他說，Curry從沒有變過。「很多運動員要先謙遜下來，才能成為他們現在的樣子。這種事情從沒在Stephen身上發生過。有些球員來到職業體育聯盟當中，他們特別特別低調，取得了一些成就，然後他們就變了，完完全全的變了。他們變得高傲，讓人無法接觸。這種事情，當然也沒在Stephen身上發生。他一直是那個樣子。」
最近，小歐被自己兒子的朋友問到過最多的問題是，「你是不是跟Stephen做過隊友？」小歐笑說，「Curry就某部分而言，就像是當代喬丹。」
他為勇士加油喝彩，向人們宣傳這個「一流的球隊」。同樣的，他也因為最近的許多討論——把勇士和其它時代球隊的討論——感到不爽。「勇士球員們都具備老一輩的那種刻苦訓練的精神，」他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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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小歐說現在的生活很好，他很開心——但去年六月的那一刻，站在電視機前，他卻感受到一股難以言說的情緒。他在職業生涯裡經歷得夠多了，但從沒有站在總決賽的地板上。而這些人——他的兄弟們，那些曾一起在巴西卡布度假的好哥們，那些曾一起與他深夜長談的摯友們——在慶祝。當女兒問那個問題——「你還好嗎？」——的時候，他什麼都說不出口。Asjia站了一會，就上樓去了。
幾分鐘之後，小歐的手機震了一下。是Asjia發的簡訊。她說自己因為爸爸在家而多麼開心、小歐陪她一起去比賽，看她打排球對她而言有多重要，而小歐去指導弟弟的籃球隊，又是多棒的一件事。
最後，她說「爸，對我們來說，你在家，就像你贏了總冠軍一樣。」
「那讓我很感動，」小歐說。「她寫了那條訊息，說這一切對她的意義。收到後什麼都不重要了。所有的情緒，所有因為錯失總冠軍的失落感，也隨之消失了。那就是一切。它讓我明白自己的球員時光結束了。」
△ 小歐和女兒Asjia O’neal（來源：Asjia‘s twitter）
他的老隊友們也為此開心。Barnes仍和小歐有不錯的關係，他說，「我覺得他應該感到高興，他在這支球隊的發展中，做出了自己的努力和貢獻。他也是我們贏球的原因。」他頓了頓。「有些事情比籃球和比賽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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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歐繼續看著這支勇士衝擊歷史紀錄，一次次地贏球，創造歷史紀錄。他看著Stephen命中無數次誇張的三分球，看著新王朝的慢慢建立。他也知道自己還能打兩年球，尤其是在德國對膝蓋進行過富血小板血漿治療之後。老實說，小歐甚至還沒正式遞上自己的退役聲明呢。但他說，他對事情發展的方向很滿意。
去年小歐父親去世了。這件事再次讓他明確了什麼更重要。「有時候你無法加冕。但這並不會決定你是誰，」他說。「你可以做一個冠軍父親，這代表著一切。或許這就是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