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翻譯:成長期的陣痛 by Kyle Lowry

成長期的陣痛



文/Kyle Lowry

譯/Trey





「我根本就不想聽這些鬼話。」

那就是我腦中的念頭。當時是2011~12球季後段,我效力於休士頓火箭,我們在丹佛對上金塊。Kevin McHale在比賽中對我說話,但我不太記得他說了什麼因為我根本就沒在聽。那年有過很多次類似的情況,我記得有一次在做影片分析時他大聲的叫我,讓我非常不喜歡。這些種種讓我的心態變成:「該死的,這樣下去恐怕不行。」

McHale的執教風格就跟他打球的風格一模一樣:踏實、嚴厲、直衝著你而來。所有事情都是為了球隊、球隊、球隊,要不計一切成為最好的隊友。他強烈的鞭策每個球員來讓他的球隊變得最好,但我不知道要如何解讀他的風格,我並不懂他的執教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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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糟糕的地方,因為他只是在試著幫我成為一個更好的球員。

要是當時我有讓他好好指導我,我在休士頓是能有所作為的。

2014年夏天,在我跟多倫多暴龍重新簽約之前,我以自由球員的身份造訪了火箭隊,那是個典型的自由球員會面。火箭的總管Daryl Morey向我說明了球隊的目標以及我的回歸如何能幫助他們達陣。他們試著說服我加盟,就跟每一支球隊做的一樣。

但我沒有忘了向McHale教練道歉。我在他身邊的時候並不成熟,沒有用正確的方式處理事情。

回首過往,這整件事甚至跟McHale教練無關,我的挫折感是來自於失去Rick Adelman,McHale教練在我為休士頓打球最後一年的季前取代了他。我已經很信任Rick下的每個指令,同樣重要的是,我覺得他打從一開始就相信我。當我2009年被從曼菲斯交易到休士頓的時候,他第一場比賽就讓我打了十五分鐘,儘管我才在這支球隊待了不到二十四小時。Rick是個寬鬆的教練,他讓球員自己學習,在需要的時候才親自指點。當然要求是一定有的,但一般來說他會讓我自己理解如何達到那些要求。

當你在同一個教練麾下進步並成長了四個球季,適應新的風格是很困難的。我對Rick Adelman完全不在乎我防守時從哪裡開始壓上去已經習以為常,突然Kevin McHale就叫我全場壓迫。我不想要調適。我們都對他告訴我們的感到質疑,但身為一個控球後衛,你必須相信──並且落實──教練的要求,然後確信他們會在必要時作出調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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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隊上的領袖,我必須跟教練站在同一陣線,我如果不信任他,他就沒辦法信任我。

而在我人生大部分的時間裡,信任是我很難拿出來的。





成長過程中,我跟父親的互動寥寥可數,我母親從來都沒有稱呼他我的「爸爸」,她都直接叫他的名字:Lonnie。在我七歲左右,我父親帶我、我哥哥Lonnie和我同父異母的姐姐Laquira去吃早餐,關於當天早上那是我唯一記得的事情,關於見到我爸或和我爸相處,那也是我最後的印象了。

大我五歲的哥哥Lonnie盡力地把父親的角色一肩扛起。他教我打籃球,他教我在走去公園的路上用非慣用手運球這樣我的左手才會熟練,他把他看電視上的比賽學到的秀給我看,他會看報紙上的廣告,如果他看到AAU(Amateur Athletic Union)的選拔,他就會帶我去讓我能加入球隊。

他教我不要老是想著父親,我們不需要煩惱那個人,從來就不需要,不論如何,我們都過得下去。我有Lonnie,我有管教我的奶奶。我母親兼兩份差來確保她能提供我一切所需。事情就是這樣。我在費城理海第二十街那帶長大,在那附近我不是唯一在長大時沒爸爸或沒媽媽的人,我不認為也不覺得我的人生有少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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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大家檢視我的過往並且假定的說「Kyle的爸爸不在,所以他不信任男性權威」,他們是錯的。在我的街坊,一出了家門,你很難相信任何人。

沒有人相信任何人。

你們總是非常擔心結果。那些年長的人們看起來好像很照顧你,給你一些小錢,但到頭來他們要你販毒,拿回他們的錢。我一些朋友的包包和學校置物櫃裡放了大麻和其他毒品,他們可能會請你「幫我拿一下書包」,但我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我避免了接觸那些東西。我當那些人是我朋友,但我從來不會完全信任他們。現在回頭看看,那些人根本稱不上是「朋友」,他們只是我一起運動的人,我們根本沒有一起做別的事情。
球隊招募我的過程也讓我有所警戒。那些大概算是我朋友的人會用我的名號對別人做出承諾因為他們可以從中獲得利益。我會接到大學教練打電話告訴我,我認識的人跟他們說我今天可以見面。

而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有時候教練們會打電話來說希望我可以去見他們,請我承諾加入他們的學校,然後在我到那裡前他們已經把名額給別人了。我原本定好要去Xavier大學,他們卻跟另一個人談好了。這種學校在我去找他們的前幾天先跟別人講好的事情我想大概發生了四次吧。這些人除了想獲得下一個「最強」球員以外,根本什麼都不管,你怎麼有辦法相信他們?

當然我身邊還是有一些好人的,例如我高中的助理教練Dave Distal和Villanova大學的Jay Wright。他們對於我身為一個男人和一個獨立個體的成長非常關心。但有時候就算是和真正的好人,這樣的關係仍然讓我感到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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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我社區裡有個叫Rob的人,大家都叫他「凱子」。他幫我們剪頭髮還買球鞋給我們。他照顧所有的小朋友,確保我們有地方可以去。他是社區裡少數會盡全力照顧所有人的傢伙。他只是想要幫忙而已,而他可能是除了我哥以外我第一個允許自己信任的人。

Rob因為用藥過量去世時我大約十六歲,突然間,一個永遠對我敞開雙手的人不在了。要讓另一個人進入你的心房,使你冒著重新經歷那些情緒的險是很難的,所以大多數的時候,你不會這麼做,而是讓自己承受一切。

反正我生性好鬥。

我是和大我五歲的人打球長大的,而我總是讓他們搞清楚,他們是傷不了我的。人們總是說我打不了球因為我太矮小,但我讓大家知道我想要變得多棒。我想要成為Allen Iverson、Damon Stoudamire、Tim Hardaway。我想要成為明星球員。我想成為一個好球員想瘋了,我看到很多人阻礙我,我心想:「我要想辦法把自己的的事情做好,如果我們相處不來,管他們去死。」

我不了解教練的工作範疇大多了,不是只負責我而已。我還在用社區的那套規則生活,一踏進NBA根本就不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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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變我的心態是一條漫漫長路。

2010年,我二十四歲,還在休士頓火箭打球的時候,一個重大的時間點來臨。我在家玩Call of Duty還幹嘛的,我老婆Ayahna進來房間給了我一張賀卡。我一開始沒認真當一回事,但最後我看了卡片,上面寫著:「你不再是老大囉。猜猜現在誰才是老大?」

那是一個爸爸推著嬰兒車的照片。

我真的欣喜萬分。

我剛成為一位家長的時候根本搞不清楚自己在幹嘛,我不會換尿布也不會給嬰兒拍背幫他打嗝,Ayahna也一樣。所以我們必須相信彼此來搞懂這些,還要相信我們的家人和我們在書裡讀到的。有時候,那些建議可能是錯的,但我明白他們不是故意的,大家都在幫我們留意這些事情。

一旦有了小孩,這個世界就不再是繞著你轉了。你必須放棄掌控權,你必須有耐心。我就是必須調適的那個人。我大兒子Karter和小兒子Kameron都很乖,我叫他們做什麼他們幾乎都會照做。但事情一旦牽涉到食物,Karter也可以很固執。在那些時刻,你的生活變成試著讓他吃對他身體好的麥片。差不多就是,大哥,你一定要這樣做啦!你一定要吃這個!

我了解到Karter雖然必須吃麥片,但他就是不想吃…那就跟我和McHale教練一樣,他非常想要我做些什麼,但我卻大力的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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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你有了小孩你就會深刻的體認到那些。他們幫助我成為一個男人,理解我打球是為了更重要的事情。你為他們而活。我了解我可以讓他們身於一個不必像我以前那樣事事提防別人的處境。他們可以過的自由又輕鬆,不必受制於那種壓力和不信任。

但家庭和職業生活是天差地遠的,我在籃球方面的信任可還是來得不容易。

還是有很多我不服從執教的時候,我老是在問:「為什麼我不能這樣做?為什麼他們不讓我這樣做?」那樣的想法讓我犯下了很多的錯誤。有些鬥爭你註定是不會贏的。你得要搞清楚什麼是你真正想要對抗的,什麼是你要放下的。在我人生和職業生涯的這個階段,還是會有鬥爭,但你不需要弄得一身腥,你可以商談和妥協,事情會變得簡單許多,可是在我生涯早期我並不完全了解這點。
當我被交易到多倫多時,我心想我要做好我的工作並展現我的才能,但兩年後我成為自由球員就會離開了。我一開始並沒有下足夠的努力試圖和Dwane Casey合拍,而Dwane對使用Jose Calderon以及他的球風比較習慣。

2013年夏天,即將進入我在暴龍的第二年,同時也是我的合約年,我和人們有一些很重要的談話:暴龍總管Masai Ujiri、我的經紀人Andy Miller、Ty Lue,特別是Chauncey Billups。他們對我都有話直說。

為什麼所有出狀況的事情你都有份?為什麼大家都說是你?你有時候必須好好自我檢視一番。

當這些話來自你尊敬的人口中,他們就會正中你的癥結,你不必有別的猜想,這就是他們看到的,而我想要改善。我必須長大,變得更成熟,才能成為一個出色的球員。了解到並不是每個人都是來找我碴的,要好好傾聽我的教練、隊友和球隊組織,我必須學習成為一支球隊的門面,成為一個領袖,成為獨當一面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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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十二月,暴龍隊把Rudy Gay交易到沙加緬度。他們把機會之鑰交到了我和DeMar DeRozan手上。這就是信任,我們背負著它,我們必須善加利用。我們給自己施加壓力,我們想要變得多好?

我想要變得多好?

那個球季,我全心投入在擔任領袖和贏下比賽上面,我就只在乎這個。而在Rudy Gay的交易後,事情也開始起飛。Casey教練和我發展出了對彼此的尊重,讓我們勇往直前,持續進步,相信我們要的都是對球隊最好的。我不再費心煩惱其他事情了。

這樣的心理狀態讓我感到無拘無束,因為我已經知道做自己是行得通的。我的隊友都會很愛我,我的家人也愛我,這樣就夠了。就是這個轉變幫我贏得了一份合約和上個球季我的第一次明星賽。我們過去兩個球季都贏了接近五十場比賽,我們相信這個球季也能做到──到了季後賽還會更好。

我承擔著壓力,但用正確的方法應付感覺很棒。

我讓人們進入了我的生活中,人們真正開始看見我是怎樣的人。今年能被票選進明星賽意義很重大。我想,在幾年前人們比起認同我值得這項殊榮,把我視為眼中釘應該還來得更多一些。現在看來他們欣賞我的所作所為。為了我們的球迷,在多倫多,我們的球場裡舉行?這顯示暴龍隊是舉足輕重的,我們打球的城市獲得了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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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看看當時在休士頓待在McHale身邊的球季真的很有趣,我當時和現在根本天差地遠。我想,老兄,你當時也太不成熟了吧。但我年齡增長了,我也學會了。我身處於很棒的形勢,我有棒透了的老婆和兩個小孩,我是明星球員,我的球隊在季後賽將大有可為。我們或許不會贏得每場比賽,但我們彼此信任並且相信如果我們用正確的方式各司其職,好事就會發生。

最近有人問我我現在是不是變得比較平和。我不這麼認為。

我覺得,我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