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年前，馬刺戲劇性的成功加入 NBA
by Tom Orsborn
原文：High drama part of Spurs’ entry to NBA 40 years ago
在當年 ABA 逐日衰退的往日時光中，Express-News 體育編輯 Barry Robinson 與馬刺執行副總裁 Angelo Drossos 彼此間的關係可以說是媒體記者與球隊高層間交情的最高典範。
服務 Express-News 長達 40 年直到 2009 年才退休的 Robinson 說：「我們彼此好似有個君子協定：不互相欺騙，真心傾聽彼此。」Robinson 打從 Express-News 還有做晚報時期就長期擔任體育版主編，非常資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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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 Express-News 的編輯 Barry Robinson
「我做記者也只跟他有這樣的協定，」現年 68 歲的 Robinson 強調：「我信任他，他也信任我。」
所以當 Robinson 得知 Drossos 將在 1976 年 6 月 15-17 日參加位於麻州海恩尼斯港(Hyannis Port)所召開的 NBA 老闆會議時，他立刻打給他的深喉嚨想要探查蛛絲馬跡。而當他從 Drossos 那裡獲得暗示 NBA 與 ABA 即將合併，也就是馬刺可能將會加入 NBA 時，Robinson 立刻匯報 Express-News 的發行人 Charlie Kilpatrick，然後準備動身前往新英格蘭進行採訪。
「如果我們沒有報導 NBA 老闆會議，那會讓我們看起來像傻子嗎？」Robinson 問著 Drossos：「我該告訴 Charlie，我們得去那裡嗎？」
馬刺隊史最知名的總管 Angelo Drossos
「你不會只是看起來像個傻子而已，你就會是個傻子。」Drossos 回答說：「你去告訴 Charlie 我就是這樣說的，而如果他還是不同意你來採訪報導，叫他打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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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樣的時代
40 年前，馬刺可不比如今，當年的馬刺並非一支拿下五座冠軍、並正朝著第六冠邁進的強隊勁旅。
更糟的是，ABA 的財務麻煩使得他們陷入困境，更以驚人的速度虧損中。1975-76 球季後，只剩下馬刺、丹佛金塊、紐約籃網、印第安那溜馬、肯塔基上校、聖路易精神還撐著而已。
「ABA 當時差不多就是能撐一個月是一個月。」當時的馬刺總裁、聖城富豪『紅頭』B.J. McCombs 這麼說道。
贏得三座 ABA 年度最佳行政人員的金塊總管 Carl Scheer 說：「從很多面向而言，ABA 已經走入死局了，我們真的已經一無所有。」
而就在如此充滿壓力的情形下，Drossos 仍舊飛往海恩尼斯港，他是 ABA 方面協商談判團隊的主帥。馬刺以及 ABA 唯一生存下去的希望就是加入 NBA，而 NBA 老早就已經投票否決這『另一個聯盟』了，但之所以還肯見上 Drossos 一面，只是因為避免反托拉斯的訴訟。
「就這樣了，繼續或結束，」Drossos 在離開聖安東尼奧前老實地告訴 Robinson 說：「如果他們拒絕我們，那一切就結束了。ABA 是沒有辦法繼續下去的，而聖安東尼奧的籃球也將走入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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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年已經 79 歲的 Scheer 回憶當年：「我們沒法在苟延殘喘了，我們全都知道這是最後一搏，我們非常緊張。」
聖城當地的知名企業家，也是前馬刺老闆 B. J. Red McCombs
因為健康因素而留在家中的 McCombs 則不抱太多期待，也準備好使出最後的法律底牌。因為 McCombs 與洛杉磯湖人老闆 Jack Kent Cooke 會晤後，Cooke 告訴他 NBA 對馬刺並不感興趣，這使得 McCombs 對於一切感到十分悲觀。
「我問：『該死的，為何不感興趣？』」88 歲的 McCombs 回想起當年：「他告訴我：『我們可以與紐約籃網交手，但我們可不想冒著可能在聖安東尼奧輸球的風險啊。』」
就在抵達海恩尼斯港後沒多久，Drossos 繼續告知 McCombs 更多的壞消息。
「我跟 Angelo 通電話，而他說：『看起來不大妙。』McCombs 說：「我們得到消息，是的，NBA 老闆們會與我們會面，但僅此而已。」
擔心合併失敗的 McCombs 與 Drossos 很快的開始草擬他們的 B 計畫。
「Angelo 說：『如果無法有任何進展，我們所能做的就是訴諸法律(反托拉斯法)。』」McCombs 說：「『我告訴他，我向你保證我們會提告的，我不知道其他(ABA 老闆)怎麼想，但我們會提告的。』」
「… 這不是個很美好的結局，ABA 窮途末路、倒數計時。我們別無選擇，只能走上法院。」
與此同時 Robinson 也有自己的難題要處理。要感謝 Drossos，Robinson 他是該會議中唯一的聖城媒體記者，而且該時 Express-News 與 San Antonio Light 兩家報社正進行大對抗。
不過 Robinson 也是海恩尼斯港唯一的 ABA 球隊相關媒體記者。
「我一直被 NBA 記者問：『你在這裡幹嘛？』」Robinson 說：「我也一直回答：『我來這採訪合併事宜會談。』然後他們說：『根本沒有合併會談，會議議程上根本沒有合併議題啊！』」
「但這就是典型的 NBA 記者，大城市的 NBA 記者總是瞧不起 ABA 記者，我們根本不被尊重，在那裡，我唯一不需要解釋我人為何出現在那的人，就是 Angelo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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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對待
當 ABA 的代表進到談判房間中，可以感受到 NBA 方那些傳統派角色所透露出來的寒意與敵意。Scheer 說他及他的 ABA 同行被這些 NBA 人士視作『反叛份子』。
「我之前從來沒有去過射擊場，但我可以告訴你，那裡的感覺相去不遠，」Scheer 說：「我們得以有限的彈藥與他們作戰，但只能算是對他們進行些騷擾罷了。」
而 ABA 所擁有的一項籌碼就是明星魅力，像是馬刺的 George Gervin、紐約籃網的 Julius Erving 及印第安那溜馬的 George McGinnis 等明星球員都是可以為 NBA 爭取更優渥電視合約的有利籌碼。
(譯按：George Mcginnis 其實早在 1975 年就提早跳槽至 NBA 的費城七六人。此處應為原作誤植。)
「我們可能球隊沒有市場，但我們擁有球星，」Scheer 說：「他們 NBA 或許技巧老練傑出，但我們則是進行籃球革命。」
而另一項 ABA 的資產就是：強大的領導力。由馬刺的雙領導 Drossos 與 McCombs 所建立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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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cCombs(右)與 Drossos 是馬刺當時的主事人物，他兩也把 Bob Bass(左)拉進管理階層
「他們是完美的雙人組，」Scheer 說：「我超愛他們的。我與 Angelo 每天都在交手對抗，從球員交易到電視合約到聯盟高層管理無處不戰，但他的確是整個 ABA 及聖安東尼奧的代表。」
「他不會讓我們輕言放棄，他不會讓我們就此倒閉，他是聖城與 ABA 的偉大領袖。」
然而，在科德角(Cape Cod)旅館的兩天後，看起來似乎 Robinson 更該寫著馬刺隊走入歷史的訃告，而非鼓吹馬刺即將迎接隊史的重大時刻。
NBA 老闆們要求 ABA 球隊得繳交 450 萬的入會費用，這數字讓 Drossos 以及他的同行認為高得太過荒謬，看來訴訟勢在必行，無法避免。
「他們想要壓榨壓榨再壓榨，而他們真如此做。」Scheer 談起 NBA 老闆們的狠樣。
根據 Robinson 在 Exprss 的報導：6 月 15 日，週二，來自兩聯盟的代表，於下午 3:40 在一個『煙霧瀰漫的會議室』中，開始進行談判。而對於馬刺及 ABA 不幸的消息緊接而來，四小時後當會議結束，談判的走向發展看來意味著 Drossos 的任務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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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會議沒有進行至少六小時，我們就麻煩大了。」一位 ABA 高層在會議前如此告訴 Robinson。
最重要的是，第二天並沒有安排任何會議行程，考量到 NBA 預計在週四正式宣告最後的決定，這是個不詳的徵兆。
但是當第一次會議結束後，有一件事是確定的：來自兩聯盟的老闆及球隊高層們，包含獨斷的 ABA 總裁 Dave DeBusschere，都有意只讓四支 ABA 球隊(馬刺、金塊、籃網、溜馬)加入 NBA，而肯塔基及聖路易則被摒除在外。
如果要投票讓合併案通過，NBA 18 支球隊高層的投票表決中，得至少有 14 張贊成票，包含紐約尼克老闆 Mike Burke。但尼克極力阻止合併案，因為如果合併，他們的領地市場紐約將遭到籃網來襲瓜分。
在海恩尼斯港的第二天，Robinson 報導了談判的主要癥結點，就是 ABA 球員工會堅定表示不容許 NBA 球隊只併入四支 ABA 球隊。
但那天並非全部都是壞消息，Robinson 發現在周二晚上及週三早上時，有個主要的障礙已經被清除，就發生在旅館的吧台上。原本對合併案投反對票的尼克老闆 Burke，在與籃網老闆 Roy Boe 一番酒酣耳熟之際，改變了他的想法。
吧台暢談
在 Express 的專欄中，Robinson 描述 Burke 與 Boe 的豪飲過程，這讓他倆最終達成協議。
『在週二夜的晚餐後，紐約籃網老闆 Roy Boe 與紐約尼克老闆 Mike Burke 彼此在吧台上碰頭，然後有個非常漫長的討論。
我們有些記者也去到那，就坐在附近的桌子旁，希望能夠聽到些蛛絲馬跡。但爵士樂團演奏聲吵到有如熱鬧的迪斯可，使得我們無法聽到一字一語。
但我們可以用看的。
而我們所見卻讓我們有點困惑。
大約凌晨一點，吧台上 Boe 與 Burke 彼此開心的互開玩笑，好似許久不見的朋友一般；Boe 與 Burke 兩人勾肩搭背，一點都不像是生意上的競爭對手。』
Robinson 稍後向他的消息來源求證一切，確認了 Burke 已經改變想法，也同意雙方合併。週三早上，Robinson 的獨家報導已經刊登在 Express 上，詳細報導著 Burke 的轉變以及隨後於週三下午舉辦的老闆會議，可能會讓合併案保有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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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的希望本來破滅，然後他們去到吧台，」Roibinson 回憶起當年種種：「Angelo 說他門有許多啤酒與烈酒，然後再來就是 Burke 走向 Roy Boe 說道：『我很抱歉，(合併案)看來失敗了，但你真的是個好傢伙。』然後他們就一直喝啊喝的，一直到他們抱在一起，Burke 告訴 Boe 說：『你看來可沒那麼混蛋啊…』」
「最後差不多下午一點時，Burke 告訴 Boe 說：『如果有夠多的(NBA 老闆)投票贊成，我就會跟著投。』」
但即便 Burke 改變立場，合併案依舊還不算底定。實際上，Drossos 在週三睡前與 Robinson 的最後談話中，認為合併案成功的機率並不太高。
「最可怕的部分在於，我們得面對 5 萬個難題，而只要其中一項沒搞定，這一切就結束了。」在數小時的激烈談判後，筋疲力盡的 Drossos 如此告訴 Robin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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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年後，Drossos 告訴 Express-News 說：「我抱著沈重的心情入睡，我很悲觀，我認為這終將失敗。」
但 Drossos 並不知道，NBA 老闆們其實已經私下都同意進行合併了。
「他們本來幾乎要放棄掉這麼偉大的案子，」Scheer 說：「但是幸運的是，有幾位視野夠廣、願景夠大的 NBA 人士，這會是個非凡的冒險，但也將會穩固整個職業籃球。」
Drossos 在早上接到 Burke 的來電，他同意接受籃網的 400 萬賠償金，好讓整個合併案完成。
「我上樓進入會議室，Burke 則說：『歡迎加入 NBA。』」Drossos 如此告訴 Express-News。
Drossos 從 Burke 那獲得這好消息後，他第一通電話就是撥給 McCombs，再來則是打給 Robinson。
「他跟我說：『快點來這啊，你絕對不會相信發生什麼事了！』」Robinson 說。
當時是聖安東尼奧當地時間 1976 年 6 月 17 日週四早上 9:44，O’Brien 宣布兩聯盟正式合併。
加入 NBA
Robinson 的報導以一個簡樸平緩的句子開始：『最終，職業籃球迎來和平』。
NBA 理事會以 17：1 的票數比通過『吸納』馬刺、籃網、金塊、溜馬等四隊加入 NBA，每隊繳付 320 萬的入會費，西雅圖超音速是唯一投下反對票的球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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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A 並不稱這為『合併』，因為他們很驕傲也很傲慢，不認為自己是與 ABA 合併，」Robinson 說：「他們認為是『吸納』了四支球隊加盟。」」
除了 Burke 的最終轉變，McCombs 則說 ABA 的法律行動威脅也是 NBA 決定雙方合併的關鍵原因之一。
「O’Brien 告訴他那邊的人：『他們將走上訴訟，那會讓我們深陷其中。』」McCombs 說：「(華盛頓子彈老闆)Abe Pollin 發言說道：『我不在意這是否會讓我花上一百萬，我會付錢，他們會讓自己出醜而已。』」
「O’Brien 則回應：『是的，但你會想付上 1000 萬嗎？2000 萬？他們可能沒法加入 NBA，但這樣下去最終反而會變成他們擁有 NBA。』」
不過合併案也讓肯塔基上校及聖路易精神解散，上校隊老闆 John Y. Brown 接受 330 萬的買斷費，但是精神隊老闆 Dan 及 Ozzie Silna 兄弟選擇拿 220 萬買斷費以及其餘四支加入 NBA 的 ABA 球隊各七分之一的電視轉播收益，而這合約效力沒有期限。
Silna 前幾年終於同意終止這個合約，而這早已經讓他們賺進了 3 億美金，更在 2014 年 1 月被報導為『運動史上最成功的交易』，而根據報導，NBA 後來花了 5 億美元預付款買斷這合約。
McCombs 還記得 Drossos 皺著眉頭對著以此要脅 ABA 同行的 Silna 兄弟。
McCombs 在 1999 年與主控 Avery Johnson 於練習時一旁閒聊
「Angelo 說那些聖路易傢伙是『該死的髒東西，在我死前我一定要狠狠鞭打他們其中之一。』」McCombs 說。
Scheer 則說：「Silna 兄弟搞了一個很艱難的交易、很艱難的條件，我們只得吞下來，雖然這後來造成很大的問題，聖路易搞的交易就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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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 Scheer 說 ABA 別無選擇，只能允諾 Silna 兄弟的條件。
「如果我們可以再堅持下去，或許可以談到一個比現在還好的條件，」Scheer 說：「但還是該給聖路易他們讚揚，他們就是比我們厲害一點，我們想趕快解決一切，除了答應他們，我們沒有什麼其他替代方案。」
為了籌錢來完成合併，Drossos 出售球隊更多的股份，使得馬刺的股東從 35 位來到 63 位。
「我認為我們現在將永遠於聖安東尼奧這裡擁有一支球隊，」Drossos 在聖城的記者會說道：「我期待我能如同每位刺迷坐在觀眾席上，看著我們贏得世界冠軍！」
Drossos(右)參與 David Robinson 加盟記者會
不幸的是，馬刺直到 1999 年才奪得冠軍，而 Drossos 卻等不到那時候，他在奪冠前兩年因核上麻痺病而過世，享年 68 歲。
「我們大家都欠 Angelo 很多，」Scheer 說：「每個人都深深感激他對於合併案所做出的努力，是聖安東尼奧維繫了這個聯盟(ABA)，我們需要他們的財務支援以及他們的領導能力。」
1988 年的 Drossos，時任馬刺球團主席
ABA 對於 NBA 的影響是深遠巨大的，克服了波士頓賽爾蒂克傳奇『紅頭』Red Auerbach 的反對，Drossos 成功引進了三分球；而諸如 Gervin、Erving、McGinnis、Dan Issel、Mosses Malone 以及其他許多 ABA 的明星球員也都讓 NBA 更蓬勃發展；而這四支加盟的 ABA 球隊，尤其是馬刺，都有著很成功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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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聖安東尼奧成為最不一樣的城市。
「對於聖城而言，最棒的事情莫過於合併了，」McCombs 最近說道：「有很多偉大的事蹟在此發生，但這件合併案，則讓整個德州聖安東尼奧，能夠與那些名將與強隊一較高低，並擊敗他們。」
Robinson 說：「這在聖安東尼奧史上是個值得紀念的時刻。在合併前，我們不過是個高中等級城鎮，甚至無法躍上什麼大舞台。我總回想起當我步入海恩尼斯港的記者會時，那些 NBA 記者說著：『聖安東尼奧的人來這幹嘛？』而如今當馬刺記者進入記者會中，我很懷疑，他們是否還會如此說話呢。」